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经历:行驶在高速公路上，路过一些村庄时，刺鼻的畜禽粪便臭味不禁让人皱眉。
“味道难闻是一方面。经雨水冲刷，粪污流入河水，或渗入地下水，对水质造成污染，是更加需要重视的问题。”河北省农林科学院遗传生理研究所副所长、微生物工程研究中心主任王占武表示，目前我国畜禽粪便总产量是工业固体废弃物产生量的2.7倍，已成为农业环境治理的主要问题。
河北是畜牧大省，畜牧业产值占农林牧渔业总产值比重达40％以上。但随着畜禽饲养量增加，河北省畜禽废弃物的年产出量约1.7亿吨，无害化治理迫在眉睫。一条综合运用生物发酵工程、微生物工程技术，化粪为肥的无害化资源利用新途径正在探索中。
环保新难点
畜禽粪便无害化利用率不足30％
“大多堆置在养殖场周边，然后当粪肥直接用到地里。”对于畜禽粪便的处理，记者日前走访了石家庄周边一些县市的养殖户时，大多得到这样的回答。
“河北省畜禽废弃物以堆沤还田、转化商品有机肥为主，用作沼气或新型饲料为辅，但目前无害化利用率不足总量的30％。大部分农民不知道粪便处理不当会带来污染，更不知道应当如何科学处理，一般会采用他们感觉最省事的方式。”王占武说。
事实上，畜禽粪便污染正成为环保新难点。调查显示，近几年，全国畜禽养殖废弃物的年产出量为25亿吨～27亿吨，远远高于年产出废弃物10亿吨的种植业。全国养殖场畜禽粪便进入水体的流失率高达25％～30％。
据统计，1头猪日排污量相当于六七个人的排污量，1头牛的排污量超过20个人的排污量，1只鸡的排污量超过1个人的排污量。王占武说:“污染还是很惊人的。畜禽养殖业的COD排放量占全国COD总量的比例达45％。这相当于一批污染企业的危害。”
“值得注意的是，由于产出量很大，畜禽粪便的传统利用方式已难以为继。”王占武解释道，自然晾晒或人工烘干异味冲天，粉尘四散，会带来空气污染；粪便直接入土作农家肥，其含有的不良微生物和细菌可能在几年内就侵染土壤，会造成烧苗、滋生病虫、降低农作物产量等影响。
除害亦可“变废为宝”
已建成近300家发酵有机肥企业
“和你们想像中是不是不太一样？”记者日前来到位于晋州市的石家庄金太阳生物有限公司(以下简称“金太阳公司”)，在董事长刘志军的带领下参观了生物有机肥生产车间。的确，这里没有想像中的刺鼻臭气，鸡粪狼藉的场面也无迹可寻。
刘志军拿出两个装有植物根系的玻璃瓶让记者观察，“你看，这一株根系颜色暗淡发黑，没有毛细根，已经无法从土壤中汲取营养。这是使用简单烘干的鸡粪作为肥料，被不良细菌侵蚀后产生的现象。”而另一瓶子中的根系则根须发达，十分茁壮。“你瞧，这瓶是使用生物发酵有机肥后的效果，差别十分显著。”
刘志军提到的生物发酵技术，来自河北省农林科学院微生物工程研究中心。“早在1996年，我们就开始系统研究畜禽废弃物的无害化处理与资源化利用。这项研究主要针对直接烘干、自然晾晒等传统方法带来的副作用，而寻求的一条‘变废为宝’新途径。”王占武说。
“不经过处理的农家肥虽然含有大量氮磷钾等植物所需的养分，但也同时含有大量利于病虫滋生的有机质和病菌、虫卵。”王占武说，如果直接用到农田，粪肥发酵产生的生物热和氨气会烧坏根系，滋生的病菌和害虫则会侵染植物，对植物的健康生长和食品安全造成危害。另一方面，现在农田普遍施用大量无机料，造成严重的土地板结现象，许多连续使用化肥的耕地在四五年后就会出现病害增多和减产现象。
高效微生物发酵处理技术破解了这些难题。“畜禽粪便可在7～15天转化为无臭、无味、无虫卵、无致病菌的发酵有机肥，再加入富含新功能的生物菌种，就能生产出具有促生防病作用的功能型生物有机肥。”王占武称这种肥料为绿色环保的生态修复营养肥。
“将畜禽粪便转化为商品肥料(发酵有机肥、生物有机肥、有机无机复混肥等)将成为主要发展方向，特别是在发展集中养殖和规模养殖的地区。”王占武认为。
据介绍，目前，这一技术已开始应用推广。河北省已建设完成近300家较为规范的发酵有机肥企业。石家庄市政府曾于2003年将畜禽废弃物治理纳入十大环境治理规划，并出台优补政策，推广发酵法转化有机肥技术。
抓起一把小药丸般黑白相间的光滑小颗粒，刘志军说:“瓜果蔬菜施用这种由发酵鸡粪加工而成的生物有机肥后，可增产20％。”
从污染源到致富宝尚有距离
发酵有机肥企业开工率不足10％
“我们公司的产品一直供不应求。”刘志军说，前不久公司与北京市政府有关部门近日签署协议，北京市将从金太阳公司购买总额达3500万元的有机肥。
但是，事实上像金太阳公司这样的企业还很少。具有土壤改良功能、增产效果显著且兼具“绿色”效益的发酵有机肥，由于成本高于普通粪肥而销售不畅。目前河北省发酵有机肥企业开工率不足10％。“公司绝大多数的产品都销往其他省市，推广难现象与河北省农民接受新技术能力较低不无关系。在河北，我们去年一年只售出6000吨肥料。”刘志军说。
此外，缺乏有力的政策支持和引导也是一个关键原因。“目前一些省市出台了对有机肥使用的扶持政策，”刘志军说:“北京市政府有关负责人透露，购买的肥料将免费发放给当地菜农，鼓励他们种植绿色蔬菜，这样的扶持政策非常有利于有机肥产业的发展。”
“在运输政策上，是不是可以让绿色有机肥享受铁路外运绿色通道？”石家庄春雨生物工程有限公司董事长范金勇建议，化肥一直享受着补贴政策，运送1吨化肥只需向铁路部门交纳100元运输费，但运送1吨有机肥却需要500元~600元，而最终这些费用还是要农民来埋单。“降低运输成本，肯定有助于有机肥和生物肥推广应用。”他说。
“提高农民使用有机肥的积极性，就必须让他们看到实实在在的效益。”春雨生物工程有限公司探索“生物肥＋无公害优质果品基地＋品牌果品营销”模式，吸引了不少种植户，已在市场上占有了一席之地。范金勇介绍，2009年，公司通过产品销售网点把肥料提供给果蔬种植基地，联合科研机构给农民提供包括施肥、植保、修剪、采收保鲜和运输等全程技术指导；同时按照绿色无公害农产品生产标准，帮助农民合理施肥，科学管理，通过使用有机肥、生物肥为农作物补充必需的矿物质元素，预防病虫害发生；最后给农民生产出的绿色果品贴上统一品牌，帮助农民销售。
但是，有机肥的推广使用是一个系统工程。范金勇也有自己的担忧:由于对绿色有机果品的认证缺乏有效的监管和规范，一些农民种出好果子，却卖不上好价钱，这也会影响他们使用有机肥的积极性。而这个问题单凭企业是难以解决的。
王占武则希望在整体上进行科学设计:根据土地和环境的承载力，帮农民做好养殖规模测算和粪污处理规划，建设科学合理的废弃物堆积和无害化处理设施；在养殖过程中，向农民提倡在饲料中添加使用微生态制剂、酶制菌等，以提高饲料消化吸收率，减少粪便中氮磷的残留，减少臭味和病虫滋生；粪便产出后，则根据各地特点，因地制宜，对废弃物实施肥料化、能源化、饲料化、食用菌栽培等多途径利用，形成循环产业链。
“主要是通过对养殖废弃物产前、产中和产后所需关键技术进行设计，促进养殖业和种植业的可持续健康发展。”王占武说。
